by 勒庞
一个民族所热衷的重大变革,对它来说往往有着致命的危险,无论这些变革在理论上说得多么的出色。只有当这种变革能够使得民族的气质在短时间里出现变化时,才能说明这种变革是有用的。
韩寒在还喜欢在博客上讲讲话的时候,大约是二零一一年吧(专门跑到博客上去翻了翻,没想到转眼时间三年就过去了),吵的最火的是那三篇有关政治民主的讨论,其实韩寒说的都是大实话,也都是基本正确却少有人说的话,但是却被吵得沸沸扬扬。有兴趣的可以再去看看:说民主。
有时候,当社会形态出现有违群体愿景的情况,或者社会制度不适应发展要求时,普罗大众此时往往寄希望于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变革,去强行的扭转社会状态,转向一个令人满意的方式。但不得不说,这样的变革往往是无谓的、徒劳的。正如勒庞所说的,只有变革能够使民族的气质发生变化,变革才是有用的。而中国的群体,上千的固有传统传承一直不曾中断改变,所以要想出现所谓的短时间的变化,基本上是天方夜谭。所以所谓的颜色革命也是基本上没有任何意义的。
当然,如果话题回到民族素质上去,这讨论也就没有意义了,民族的素质提高,依靠的是强大的物质基础和政府意识形态上的主导,这是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的转变,现在所能寄希望的,也只是每个政策细节上的完善和调整。
这东西再聊下去,就是被禁的节奏了……
群体不善于推理,但是却总是急于采取行动。它们目前的组织往往会赋予它们巨大的力量。在我们亲眼目睹下所诞生的那些教条,也很快就会具有旧式教条的威力,也就是说,对于专横武断的力量来说是从来都不容讨论的。群众的神权很快就要取代国王的神权了。
看文字很明显感觉到勒庞对群体的不信任,甚至将群体比喻成国王一样的神权。在勒庞眼里,群体的能力,和一个普通国王的能力,并没有本质的差别,甚至上,一个优秀的国王要比群体的好上许多。群体的力量强大,在于没有任何形式的其他力量可以阻止它,因为所有试图阻止群体意见的个体,往往都是凤毛麟角,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逆潮流行动。
然而,如果我们站在事实的角度来看,世上的任何一个伟人,任何一个宗教和帝国的建立者,任何信仰的使徒和杰出政治家,甚至于任何一伙人里的小头目,他们都是不自觉的心理学家——他们对群体的性格都有着出自本能的但却常常非常可靠的了解。正是基于这种了解,他们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建立起自己的领导地位。
好的领导者,必然是一个好的心理学家,其最重要的能力是能够把握如何引导甚至是煽动群体的情绪。往前追溯,前至拿破仑,法西斯,后至斯大林,毛泽东。在演说家们的眼中,对于他们试图说服的群体来说,寥寥几句具有号召力的话远远比无数滔滔不绝的长篇论证更有用,尽管这些论证是认真思考的产物。
在群体中,个人很容易产生这样的念头:群体是个无名氏,因此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。这样一来,责任感对个人的约束就彻底消失了。
这也就是所谓的羊群效应,在中国叫法不责众,由于群体的存在,弱化了个人的符号特征,个人成为了集体的一种表象形式,所以个人在行动上完全失去了道德律的作用,因为他的一切行为都可以以群体的利益为借口,而无需承担任何责任。这在西方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法国大革命,法国大革命在中国地教科书上被各种称赞,说这是一场人民胜利,但是真的去翻翻史料就知道了,法国大革命的整个过程,伴随着血腥和野蛮,人性在成为群体的瞬间消失殆尽,勒庞就讲述了一段有关巴士底狱狱长被杀的经历,有兴趣的可以去搜索一下,所谓正义之名的群体,却拥有着典型的犯罪群体的特征。
在中国最近的例子,当然就是文化大革命,那场轰轰烈烈带着毁灭特质的闹剧,在十年的时间里,荒谬和暴力,愚昧和血腥并存,个体在这一瞬间变得狂热。其原因,正好在下边这一条引文里。
任何一种感情和行动在群体中都具有一定的传染性,其程度之大,足以使个人在为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时而显得毫不犹豫。如果不是因为属于成为群体中的一员,他肯定很少会具备这样的能力,这种倾向与他的天性极为对立。
大体上,作为心理群体中的个人也处在类似的被催眠的状态之中。他就像那些受到催眠的人一样,不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。在他的身上,一些能力遭到了破坏,同时另一些能力却有可能得到了极大的强化。如果在这时候,恰巧出现某种暗示对其进行影响,那么他就会因为难以抗拒的冲动而采取某种行动。
分析文化大革命中的群体,就正好符合里勒庞所说的被催眠的状态。人们仿佛一瞬间失去了个体的意义,而不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,他们甚至为了这所谓集体的利益,牺牲个人利益。在今天看来荒谬愚昧的心理状态,在那个年代却成了群体性心理。这种暴虐的群体特质,甚至比西方的法国大革命更加令人发指,因为这种暴力性的目标,往往针对这自己身边的人,亲朋好友一瞬间变得完全对立。
所以当代的伤痕文学在反思那段历史时,都带着难以名状的悲伤和不解,十年里,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,或者是像勒庞所说的,一种奇特的被催眠的状态。但是,目前对于这十年的反思仍然有些肤浅,或者是经历过的人不愿提起,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的原因吧。
时间是对社会问题最具影响力的因素之一,这在它对生物学问题上的表现如出一辙。它是唯一伟大的毁灭者,也是唯一真正的创造者。
单纯喜欢这句话。
上个世纪的哲学家们曾一度满怀热情地投身于各种对政治、社会幻想和宗教的破坏,从来不曾考虑过在这种幻想中我们的祖辈已经生活了许多世纪。这些幻想被他们一一毁灭了,随之枯竭的也就是人类希望和顺从的源泉。在幻想遭到扼杀之后,他们所面对着的自然力量是盲目的、无声无息的,这种力量对软弱和慈悲心肠一概无动于衷。不管哲学发展取得了多大进步,它至今为止仍没有能够给群众提供任何一个能让他们着迷的理想。然而对群众来说,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幻想,无论拥有这一幻想需要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。
前两天刚看了一本书叫《饥饿的信仰》,正是讲的当代中国信仰缺失的状态。而回溯西方哲学史,哲学家们其实也是一直陷入这种痛苦的思考中,一度为了破除所谓荒谬的信仰,却造成了信仰的崩溃最后会引发全人类的信仰危机,尼采说的:“上帝死了!”正是对所谓信仰崩塌的描述。对于普罗大众来说,信仰往往是形成人类生存的软基础,从上古人类依靠信仰建立部落,发展国家,形成社会,信仰人类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。
但是这信仰在聪明人看来毫无意义,荒诞不经。于是哲学家们试图去告诉世人这信仰的荒谬性,正如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所说的,人类的存在毫无意义。像勒庞所说的,由于这种社会幻想和信仰的破坏,随之枯竭的是人类希望和顺从的源泉,变得更加盲目和沉默,这对人类来说,是灾难性的。虽然在随后哲学家们试图去重塑所谓意义,都收效不大,比如尼采希望通过酒神,或者是超人意志,去试图给生命以意义,结局可想而知。